发布时间:2013-12-13 | 浏览:3414次 |
皇帝岭的山水养育了这一方人,却也为这里出行的人设置了层层障碍。大山在巍峨的外表之下,孕育着无以言表的贫穷和艰辛,当然,还有坚韧。我喜欢苍茫的大山和行走于山间的野趣,可是当你每一天睁开眼都面对着这漫长而又曲折难行的山路,那么你所有至于大自然的好感会顿然消失。
通往走访学生家的路都是修建于高山之中,旁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车子就这样不停地上坡、下坡,左转弯、右转弯,大转弯、小转弯……转得人晕头转向。崎岖泥泞的山间小道,被冰雪压垮的断枝残树比比皆是,有时还会混着从山上淌下的水流,加上冰雪覆盖,让我们的前行变的越发艰难,以至于从宁越家出来开车前往另一位走访学生陈鸿辉家我们花了近1个小时。
路上罕有人烟,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直到开至路的尽头才看到两个小孩站在雪地里用好奇的眼神望着我们,问及村支部在哪,淳朴的孩子马上跑到车前说帮我们带路。戏剧性的是在孩子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村干部,村干部告诉我们要找的陈鸿辉兄弟就是这两孩子。
当得知我们要前往他们家时,兄弟俩兴奋的象五线谱上的音符跳跃在田间小道上。这是我外调以来遇到过的最开朗乐观的孩子,不象其他孩子那样自闭自卑内向怯生,活泼的弟弟陈鸿辉居然还很自豪的跟我们讲妈妈可是贵州人哦,望着兄弟俩纯真的笑脸,心里莫名的酸楚,不谙世事的孩子们完全沉浸在有客到访的兴奋之中,却丝毫不知道我们来的原因,也不知道爸爸是因为什么原因娶的贵州的妈妈。
一路上村干部和我们讲述这个家庭的情况:因为家境贫困,老实巴交的爸爸年近40才娶了贵州偏远贫困山区有智障、手残疾的妈妈,生下兄弟两人后,一家四口住在皇帝岭林场林江村老屋组大山深处破旧的土砖屋,依靠爸爸一人务农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哥哥陈鹏辉13岁,弟弟陈鸿辉9岁,都在红星学校三年级读书,学校只有一个班,9个学生,一个老师,哥哥因为营养不良13岁看起来只有7、8岁的样子,家里所有衣物全是好心的村民济助的旧衣物。
哥哥身上穿的这衣服的年份,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我们那个年代儿时时兴过的衣服,算算比起哥哥的年龄怕是要大上两个年轮。
纯真憨厚的两兄弟一路上笑话百出,问他们是不是两兄弟,都抢着回答,一个答是一个答不是,发现对方和自己答的不一样时,马上又调过来一个答不是一个答是,最后才一起答是;看他们个头一样,问他们谁是哥哥,两个一起抢着说:我。我们瞬间云里雾里,两个小子便在一旁摸着头傻傻的憨笑。许是先前的回答引起了我们的笑声的原因,当绍烽问他们开心吗?弟弟陈鸿辉吸取了先前抢答失误的教训,居然故作深沉,摆出若有所思状,然后抛出一句纯正的邵东话:开滴几!(意思是开一点!)顿时大家笑喷,哥哥弟弟也跟着我们开怀大笑起来。
山间,田地,小道。。。弥漫着我们的欢声笑语,这真是一次特别的外调走访,同时也感到庆幸,虽然在物质生活上贫乏的两兄弟精神世界还是快乐的。行走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兄弟俩差点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孩子的家里去了,村干部发现走错了叫住带路的弟弟,善良的弟弟认真地望着我们说:XXX,他的妈妈是哑巴!在这纯真善良的兄弟俩心里,别人的妈妈不能说话比他们更需要帮助。。。
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迫切的想见到是什么样的父亲在这种生活都成问题的环境下还能为孩子构筑出积极向善、充满爱的精神家园。终于到兄弟俩的家了,孩子们亲热地拉着妈妈的衣袖告诉我们这就是他们的妈妈。看到妈妈那一瞬,之前的欢乐荡然无存,心情又回到了原来的沉重。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眼神迷离,神情恍惚,嘴里时时嘟囔着咿咿吖吖别人听不懂的话语,和实际年龄30几岁相差甚远的老妇就是孩子们口中引以自豪的贵州妈妈。
孩子们衣襟前厚厚的黑垢,完全脱胶却还在穿的鞋子,好心的乡亲送的破旧衣物凌乱不堪的堆放着。。。。可怜的妈妈给予他们的仅仅只有生命,其他的什么都给予不了。
遗憾的是爸爸没在家出去干活了,山大林深,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我们没见到爸爸。提起爸爸,小鸿辉顿时安静了许多,并坚定自信地说:我要走出大山!我要看外面的世界!我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来报答爸爸的养育之恩,他为我们花了很多很多钱了!我问爸爸都为你们花了什么钱呀,他说:吃饭、吃菜、上学,反正蛮多蛮多。。。
小鸿辉告诉我上次数学考了96分,语文92分,在班上第一名,爱好体育运动。许是哥哥不在旁边的原因,调皮的弟弟吹起牛来,说哥哥还有很多不懂的要问他,他辅导哥哥,哥哥才考好的。
“这发型可是我自己剪的!”9岁的鸿辉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记录的时候就没看到哥哥鹏辉,原来懂事的哥哥看到我们到来,一个人悄悄跑进凌乱破旧的屋里收拾起来。
兄弟俩拖着笨拙的我在冰面上玩起了溜冰的游戏,心手相牵的那一刻,山谷里回荡着孩子们纯真爽朗的欢笑声.....
临走前绍烽说帮孩子们照张合影,兄弟俩拉着妈妈紧紧挨在一起,很温馨。“子不嫌母丑”,虽说这是做人的基本,但在这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现实社会里,有多少在农村父母的辛酸供读下才得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亲情观却在悄然变化,为了升迁,为了娶嫁,为了那所谓的面子怕受人嘲笑,不敢认亲的例子比比皆是。欣慰的是鸿辉、鹏辉比起城里的孩子们,虽然缺少好的文化教育和素质教育,但最珍贵的道德没有缺失!孩子们纯真质朴的孝善之举象冬日的暖阳净化了我们在场每个人的心灵。
离开的路上,望着连绵的山脉,思绪万千...从盘古开天辟地的远古到今天日新月异的信息时代,大山一直以来都是中国文化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音符。它的沉稳给大山人留下憨厚的性格;它的昂首挺拔给大山子女注入了“生命不息,奋斗不已”的血液;它的岿然不动给大山学子铸入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气魄。可是,它的封闭自守也给无数的大山人喝下了安土重迁的迷魂汤,他们世代躬耕在先辈们留下的那点贫瘠的土地上,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愿登高远盼,不企望城市繁华的夜景,更不奢求车水马龙的都市生活,他们如同耕牛一般从年轻体壮劳作到年老体衰,一生平凡无争。
“我要走出大山!我要看外面的世界!”小鸿辉的话铿锵有力,然而对一位大山学子来说,走出大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庞大的经济支出让每个大山人瞠目结舌,落后的教育让每个大山孩子承受了更大的压力。可是,他们并不为此而放弃走出大山的梦想,他们如同一株绝壁上的小草顽强地生长在崖壁的狭隙中;如同一颗山竹节节向上、虚心求教;如同一只永不知疲倦的蜜蜂没日没夜的辛勤劳作,只为有朝一日走出大山。
调查员:唐绍烽(图)、刘双双(文)、宁智强
2012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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